在黄河北岸的太行山脉里,有座东汉时期的寺庙,这寺当年香火也算顶盛,只是寺中那位主持贪婪奸诈,得罪了佛爷,被后世的三劫六难所毁,焚于一场天火中。
这虽是一个无稽之谈的传说,但在五百年后,破寺犹在,传说就更是离奇了,人们传说寺中妖邪隐身,三劫六难只经历过五难,还有一难没有报应……
宋朝年间,从西域来了位赤脚僧人,此僧名悟哉,一路上化缘念经,给死人超度做佛事,来到山中,他见破寺已久无香火和僧人,就留在寺中做起了主持。
这时山下黄府的老员外死了。这山中百里之外不曾再有寺庙,又听说寺中来的还是位西域佛山的和尚,就重金请下山来为死人超度做佛事。
没想到和尚佛事做得非常周全,经也念了三天三宿,员外家人非常满意,就是这位西域人不忌佛法,贪食腥荤杯酒,每日来大鱼大肉吃得肚圆,成坛的老酒喝得酩酊大醉。
员外家人只觉得新奇,却也不算吝啬,任他随便吃喝也不做计较。
三天佛事做完,悟哉准备返回山寺。员外家见天色已晚,和尚又喝得晕晕乎乎,就劝他再住一宿,等明日再走,那僧人却不听言劝,狂笑着自顾而去。
走着走着,山却转悠起米,月上树梢了,连和尚自己也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。山林里传来了狠嚎的声音,他急忙到山泉边捧了冷冷泉水浇在头上,酒也醒了大半,他晃了晃湿湿的脑袋,就朝着有灯光的人家走去。
半腰一个小村子,村头有棵千年老槐树,树下是一个还算小康的庄园。
悟哉敲开了庄门,只见一位也是醉了的酒鬼,凶凶问道:“你要干吗?”
悟哉半醉半醒地回答说:“我,我要住店!”
庄主砰地一声将门关上。“这里没店,是我的家。”
悟哉又敲开了门说:“我就住你家!”
庄主气愤地道:“你有完没完,我家又不是庙,怎能住进和尚,你就在外边巷道住吧。”
悟哉也不再理睬庄主,转身发现背后有一辆大车,就顺势倒在车上睡了过去。
半夜时,一只野蝎子不知从哪儿爬到大车上,悟哉正好翻身压在了蝎子身上,那蝎子狠狠蜇了悟哉的屁股,悟哉刚要喊叫,却被一个持刀的黑影给吓得趴在车上,不敢发出声响。
只见黑影人用刀架在一位年轻妇女的脖子上凶凶说道:“快走,出一点声我就砍下你的脑袋!”
那妇女吓得浑身哆哆嗦嗦,裤子也尿湿了,还崩崩崩地直放着臭熏熏的响屁。
那强盗将妇女扶上墙头,自已夹了一个大包裹跳过墙头,又扶着妇女越下院墙,朝村西小路慌慌而去。
悟哉目睹了这一惊心的场面,也早吓得魂飞魄散了。心中暗暗想到,今夜我投宿这里,天亮那醉鬼见家中老婆和财物都丢失了,定会怀疑于我,要是把我送进大牢,我可是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呀。
悟哉越想越怕,越想越后悔,乘着漆黑的夜色,他急忙逃出了小村庄。
悟哉也不敢再走正路,顺着茫茫草野他足足跑了三个时辰,心想这下可保险了,就准备坐下来歇息一会儿吃点干粮喝点水,他把员外家偷来的一只烧鸡掏出来撕着大口嚼了起来。又掏出一个小瓶酒在嘴里咂着牙儿品味。
也许是由于食物的气味吧,一条大蟒蛇突然从草丛中悉悉而来,月光下伸吐着芯的蛇头,直吓得悟哉惊叫一声转身就跑,哪想到竟掉进一眼深深的枯井中。
再说那强盗胁持了妇女,路也走得慢、半天才走到这里来,妇女走不动,吵着要歇会儿,强盗无奈就一屁股坐下来陪她休息,哪想到一屁股刚好坐在和尚的包裹上,顺手一摸那包裹中还有二锭白花花的银元宝,强盗喜出望外,竟高兴地狂笑起来。
“嘿!嘿嘿!我今天是怎么了,得了美女,还来一了财运,啊!哈哈……”
片刻,强盗又发现了包裹中的酒和肉,就分一些给那妇女吃,自己也早饥饿难忍,就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。
酒足饭饱后,强盗在月光下见那妇女已椅着树根睡去,妇女看上去二十出头,盘了发髻,白嫩的脸面上还有颗美人痣。高挺的乳房微颤,均匀地呼吸,白嫩的大腿还裸露在衣裙外边……
强盗心中一颤,贪焚的目光,像射进妇女的肉体内,他脱了裤子,野兽般地扑了上去……
妇女醒来,惊恐地挣扎着,喊叫着,无奈这荒山野外却是人烟渺茫。
强盗撕烂了她的裙衫和内裤,肉体都裸露在月光下,她仍在拼命地反抗,一手将强盗脸上身上全抓破出了血口子,然而一个弱女子怎能抵过一个男人的气力。
当妇女再次醒来时,那男人已精力耗尽,还趴在她的身上,就奋力推掉强盗,又顺手抓起一块尖利的石块朝强盗头上砸去。
强盗惨叫一声,捂着冒血的头,掏出刀来,一刀刺进她的肚子,又一脚将妇女踢了个踉跄,妇女也掉进了那口枯井中,强盗收拾起抢来的赃物急忙落荒而逃。
第二天,庄主发现自己老婆不见了,屋里箱柜里的财物。也不翼而飞,就喊叫起来,乡邻们闻声而至,围在庄主家议论纷纷。
突然他想了投宿的和尚,就与众人跑出门外,只见大车上空空如也,却不见和尚踪影。
“快去追吧!定是和尚拐走了你老婆,“不知是谁喊一声,众人们便同庄主一起追下山去。
追了近三十里,天已近中午,也没找到任何踪变,众人非常失望,正要返回村去,不像一位机灵的小伙忽然耳闻有人呼喊救命的声音,众人屏住气息,俯耳静听,却在不远处的一个枯井寻到了声音。
来到井边探望,那井中却是黑洞洞的,但声音却是井中发出的。
众人到附近人家借来绳子和竹筐,吊庄主下去,不久便听到了井中庄主哭声,大家忙打捞上来,却见是庄主被杀的妻子。
忽听井中仍有呼救声,再派人下去打捞竟是那位投宿的和尚,不由分说,众人抬了女尸,又捆了和尚,便朝县衙而去,押解的路上那和尚大喊着冤枉,却不肯前行,直到衙门派来的官差,将悟哉脖子上套了锁链,被逼着,押回县衙的公堂上。
那何知县派件作验了尸体,见众人又都敢来做证,真可谓人脏俱在,铁证如山,就定了和尚的死罪,悟哉不服,痛骂道:“不公,这审案不公,你身为朝廷命官,草结命案,冤枉无辜,天理不容……”
何知县怒道:“人脏俱在,铁证如山,你还敢嘴硬,给我用刑,看他招是不招?”
经过三堂大刑后,悟哉遍体伤痕,腿已被挟棍挟得不能站立,五指滴血,皮肉也被烙烫的溃烂不堪……
突然悟哉想起,从西域乍到破寺时,那位浪迹天涯的老僧所言:“三劫五难,还有一难没有报应呢……”
悟哉想罢,哈哈大笑起来,狂笑不止。
悟哉在严刑拷打下,受刑不过,便被迫招供,谎言说是:“与庄主妇人,早已勾搭成奸,骗她卷了家财一起逃往外地,走到枯井中,妇人后悔,又与妇人争吵,怕事情暴露,故而起了杀人灭口之心,将妇女杀死投入进中,自己失足掉进井里。”
此案具结之后,呈文上报西京府,府中所有官吏都说,案子办得迅速,合情合理,无可非议。
朝中有位名叫向敏中的官吏,北宋沛京人氏,为官期间精明才智,办起案来,一丝不苟。
他闻听此案后,调来案卷仔细审阅,发现案情许多疑点,于是就亲自重新审理此案。
几天后,向敏中将原告和证人,一起带到案发地点,询问了所有经过。“你们发现尸体时,是谁下井打捞人的?”
庄主指着年轻后生说:“是我和三狗下的。”
向敏中又问:"那井中尸体和人是怎么摆放的呢?”
三狗抢着回道:“和尚趴在井下,昏晕过去,女是仰面压在和尚身上的,所以下井救出妇女时,并没有发现和尚,后来喊救命时,才知井下还有一人。”
现场勘验后,向敏中就又升堂问案,悟哉重新被带到大堂上。
“堂下所跪何人,从实讲来。”
悟哉神色沮丧,失望他重述道:“贫道悟哉,青海出家的和尚,后云游至此,落脚在太行山西峰的破庙里。”
向敏中继续查问,“是你与庄主之妇通好,又杀死妇女灭口的么?”
悟哉叹口气继而答道:“是的,反正我有口也难辩说清楚,你们就定罪吧,这也是我前世有罪,三劫六难无法脱身的……”
向敏中从和尚神色中,也察觉到梧哉的难言之隐,就进而追问道:“你说妇人被杀,是你所为,而你和妇人被杀的经过,你再说一遍。”
悟哉顺口又重新背诵起谎供来:“我将妇人杀死推到井里,自己也不小心,落入井中。”
向敏中抓住和尚口中所处的缺口,突然逼问道:“那这样说,可是女人先落入井中,而后你才不小心也掉进井里的啦!”
悟哉不假思索地道:“正是如此!”
向敏中怒声吼道:“大胆!和尚,竟敢在本官面前满口雌黄,欺骗本官。”
“来人呀,给我大刑伺候!”
悟哉吓得胆战心惊,呼道:“慢!我在县衙三堂刑取,不说谎也打,而在你的堂上,反而招了也打,这天理何在!天理何在呀。”
向敏中奇怪地喝问道:“那你为何不从实招来?”
悟哉狡黠地问道:“如果我从实招来,大人还打不打我。”
向敏中问道:“只要从实招供,我给你写下纸文为据,准保不再动刑。”
悟能哉见此官,仪表威严,满目正义,就信以为真。
随将下山!为员外家治丧超度佛事,醉酒投宿村外大车上,夜里目睹强盗挟持妇女出逃一事又诉说了一遍。
向敏中领悟出此案凶手定是另有其人,就将和尚暂押牢房,继续查勘起案情来。
向敏中一面悄悄派出精明的差民,在四处明察暗访,自己也化装一位仙道,在山中石洞里作法,为人诊病求药……
“山中来了神仙,能起死回生,济世百姓,还有点石成金的妖术,接济穷人。”
消息不径而走,传扬了方圆几百里。
于是上山求药的,治病的,想发财点石成金的人,越来越多地涌上山来。
这天,向敏中所派一位官差,来到山西地界的一个小酒店中歇息,要了酒菜小斟几盘,突然发现店中另有一个年轻后生,鬼鬼崇祟地张望着同一位年岁大的白发婆婆聊天,甚是惑疑,就假装没有看见他,自顾饮起酒来,暗暗偷听着他们二人谈话。
只见那后生问道:“老婆婆,听你回音,也是大行山西峰的人吗?”
婆婆回道:“是呀,我就是西峰破寺边小王庄的。”
年轻后生朝四下鬼鬼祟祟地瞧瞧后,又悄声地问道:“听说破寺和尚杀了人,也不知案破没破?”
婆婆爱说话,接了话碴说起来:“破了,破了,那恶和尚拐了人家女人,又杀死投井,和尚就要被砍头了……”
正说间,年轻后生惊觉地发现了差官,就不再言语什么,自顾喝起了酒来。
差官仍装作没有看见,酒足饭饱后故意将二锭金子放在桌上喊道:“小二,算账!”
店小二从里屋走来,见桌上放的是金子,惊喜道:“官爷,有碎银子吗,我这店小利薄,找不起呀。”
差官笑到,“我这里就有这二锭金子,还是用石头换的,你说怎么办呢。”
小二无耐道:“那只好给官爷,先挂个账,再来时一起算。”
小二说完又问道,“哎,听说官爷的金子是石头换的,可是怎么一回事呀?”
差官朝年轻后生微微一笑,呷了口叶茶水,慢慢讲来:“这太行山西峰有个摩崖洞,前不久来了个神仙道,不但能医治疑难杂病,还有起死回生,点石成金的妖术,我就是上山求了那位神仙,捡了二块石头,让神仙给我点石成金的。”差官说完就走了。
这天上山求仙的人群里,差官突然发现了酒店里碰上的那个年轻后生,就朝向敏中使了个眼神眼。
那后生挤过八九人,来到向敏中身边问道:“听说仙翁,能点石成金,真有其事么?”
向敏中笑笑朝人群里说道:“这位后生不信我有点石成金,哪位要来试试,让这位后生见识见识。”
差官急忙挤进人群,送上二块石头,说:“我,我来试试。”
只见向敏中从一只匣子里拿出一个瓶子,朝黑石上滴满药水,那石头上便冒起了烟,烟过后,他又将石头扔进了水坑里,顿时那块黑石,变得金黄金黄,水却变得越来越黑。
后生眼晴却惊得发直了,直喊道:“妙!妙!”
向敏中拍了拍后生肩膀说:“我不但能点石成金,而且还会看相貌,你却是财运亨通,而且艳福不浅呢。”
后生越加惊喜地接着说道:“那你就帮我先变些金子吧,我去找些石头。”说着便要起身出洞,被向敏中把拉住说道:“不必了,就把你随身带的东西拿来变变吧!”
后生摸了摸怀里的银子。
“银子也可变成金子么?”
向敏中忙回道:“能,能呀!”
后生拿出、二锭银子,放在了向敏中身边,向敏中拿起银子左右端详起来,突然他站立起来抽出宝剑,直指后生脖颈问,怒声吼道:“来人,将此杀人凶犯给我拿下。”
人群中几个伪装的官差,一并上前将后生束手就擒,带回县衙大牢。
向敏中再次升堂审案,那年轻后生却是死不招认。
向敏中说道:“你这奸诈凶手,抬起头来!”
后生抬起头猛然看见坐在大堂之上的竟是那位道人,吓得浑身颤抖着……
向敏中又问道:“快将你杀人经过如实招来!”
后生狡诈地说道:“我是西峰村的罗二,我,我从没杀过什么人,大人可以明查。”
向敏中怒道:“大胆,你这银子是哪里来的。这银子分明打造着员外黄府的印记,你却从何而来。”
后生结结巴巴地道:“我,我在黄府打长工挣的。”
向敏中大声喊道:“带证人上堂!”
王员外家的夫人和管家,另有和尚悟哉一同被带上大堂。
悟哉一见后生,就喊道:“就是他,那天夜里,我在大车上,亲眼看见他挟持小妇人越墙逃走的。”
向敏中朝员外家的人问道:“你们上堂来辨认一下,这银子可是你们的?”
管家和夫人上前一看说:“这二锭银子是我们给悟哉师傅做法事的酬金。”
案情顿时真相大白,年轻后生在众人指证下,不得不把盗窃奸杀的真实经过全部招认了出来。